那杭州美景蓋世無雙/西湖岸奇花異草四季清香/那春游蘇堤桃紅柳綠/夏賞荷花映滿了池塘/這秋觀明月如同碧水/冬看瑞雪鋪滿了山崗。

這也是詩經(jīng)里的“興”。在故事到來之前，在人的痕跡出現(xiàn)之前，山林水鳥已經(jīng)在場許久。然后，它們把顏色沁入人們蒙窗的夏布上，桌幾的陶瓷上，還有臉上的胭脂，江南的青團。到現(xiàn)在，人們依然喜歡在房前屋后種植花木，至少陽臺，至少桌案，種下的花木有一天枝葉蔚然、花朵芬芳，便是過日子的夢想。柴米油鹽的煙火和枝葉花朵的開展相映成趣，人們?nèi)匀恍枰搅炙B在場。

在山林水鳥中生活，也在山林水鳥中充盈心意。

沒有山林水鳥，便沒有歸有光在項脊軒庭中亭亭如蓋的枇杷樹;沒有山林水鳥，便沒有張岱在龍山雪中滿身的雪滿身的冰凌;沒有山林水鳥，便沒有梭羅在寧靜清澈的瓦爾登湖旁的獨居;沒有山林水鳥，便沒有凱魯亞克在華盛頓州北方無窮寂靜的荒涼峰上的冥想?！终Z堂曾說梭羅最富中國人的色彩，凱魯亞克在小說里也說自己就像中國古代比丘。

因為中國的傳統(tǒng)，便是與山林水鳥“相看兩不厭”的草木情懷。

辜鴻銘在《中國人的精神》中寫道，中國人“過著孩子般的生活——一種心靈的生活”。在電視劇《覺醒年代》中，這也是辜震撼人心的演講內(nèi)容。在塵世過心靈生活，山林水鳥也莫不是自己的心意所在。人與自然相契，才有了意境兩合。

山林水鳥真好，有了人們的心意更好。

還是西湖。五月，西湖斷橋邊的七棵柳樹被換成月季。而西湖的柳，白居易種過，蘇軾種過。這件事牽動了整座杭城，也牽動了無數(shù)國人的心靈。那一刻，仿佛“綠楊陰里白沙堤”缺了，還有“昔我往矣，楊柳依依”缺了，“楊柳岸曉風殘月”缺了。世界遺產(chǎn)名錄對西湖的評價是，西湖“反映了人與自然之間的一個理想化的融合”。那融合，便是兩不厭，便是相契。好在柳樹又補植回來了。那是人們對山林水鳥的認同和努力。

還是五月，人們在晉江紫帽山下發(fā)現(xiàn)一只珍稀鳥類——藍胸秧雞。到現(xiàn)在，人們還有一種過日子的夢想，那是——瀕危的鳥類越來越尋常。在種植的田間，在踏浪的海邊。它們的身影，它們的啼鳴，要不斷沁入人們的眼中耳邊。

山林水鳥真好，有了人們的心意更好。

《論語》中，孔子說要“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”。它們出現(xiàn)得越多，我們認識得越多，我們的心意將越加充盈。我們會繼續(xù)擁有與之“相看兩不厭”的草木情懷。那是古來共談、美美與共的，更好的圖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