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臘八節(jié)，鄰居老奶奶像去年一樣又給他送來了一碗熱騰騰的臘八粥，他笑盈盈地收下。

他捧著粥坐在桌子前，垂著頭看著這碗臘八粥，就像平日里一樣，發(fā)呆。

這碗粥真像爸爸前年從外地帶回來的八寶粥，小米顆粒分明，玉米碩大飽滿，桂圓滑潤爽口，好吃極了！他也盼望再吃到那“美味”。他本不喜歡吃粥的，但因為家里很少下面條或餃子，不得不和媽媽在家拌著腌蘿卜喝枵粥，但他卻盼望吃爸爸帶回來的八寶粥。

他留下半碗粥倒進自家的碗里，把洗干凈的碗笑還給了老奶奶，踱著步回到家又發(fā)起呆來。

“叮鈴——”一串鈴聲刺破這一片寂靜，他從發(fā)呆中驚起，雙手撐著大腿從那破凳上站起來，。

他拿起電話柄，是爸爸！他立馬興奮起來，手來回摩挲著頭發(fā)，興沖沖地問道：“爸，啥時兒回來過年？”

“兒子，爸爸忙，過年要加班。過完年初二才能回去，跟你說一下。你在家乖乖地聽媽媽的話，好了，不多講，長途話費貴！”爸爸急匆匆地打過來急匆匆地講了幾句又急匆匆地掛斷了電話，只剩下他僵在那邊，目光空洞，手中還攥著已經(jīng)翻好的成績報告單。

一直到媽媽從廠里回來，看他拿著電話呆坐在床邊，問是誰打來的電話時他才醒過來。

他目光昏暗且空洞，口中囁嚅著：“爸爸過年不回來初二才回家！”

媽媽同樣目光昏淡，“哦”了一聲又出去了。

他叫住媽媽，說剛才鄰居送來一碗臘八粥，桌上還有半碗，讓她吃了。隨后起身默默地開始擦窗戶除塵。媽媽扒拉著冰涼的粥，看著她少時老成的兒子，竟嘆了口氣，很輕，卻很清。

臘八一過，新年飛也似地到了。

除夕夜，他看了會兒“春晚”，竟早早睡了。媽媽在床前默默地整理兒子新衣服。

大年初一早上，各種鞭炮充當鬧鐘。他穿上早盼望的新衣服卻一點也不興奮，蹲著看斗香裊裊的煙冉冉上升直至望不見。近鄰的伙伴把他連拖帶拉著出去拜年。白天無事。晚上也早早睡去了。

初二他又早早地起來，發(fā)現(xiàn)爸爸已經(jīng)在院里掃地。爸爸灰眼圈里的眼球透著血絲，滿臉憔悴，身上穿著一件夾克，褶褶皺皺的。他蹦著跳著奔進爸爸的懷抱。爸爸的懷抱依舊寬大溫暖。他瞬間感覺——今天才是自己的新年。爸爸從包里掏出幾罐八寶粥。他開了一罐，吃得奇香，比臘八的臘八粥都好吃，他還留了半罐給爸爸，默默看著爸爸吃完。

爸爸邊吃邊對他說今年不出去打工了，在家邊找個工作，每天晚上都回來。他倚在爸爸的懷里，笑了。

這一天，他沒發(fā)呆。

初三:九點水滴

專稿 未經(jīng)允許不得轉(zhuǎn)載